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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豆微博摘要 2013年1月——2013年2月

2013年1月——2013年2月

 

"我一直就相信,人只要有一項長處就足夠了,你的長處就是拍電影。學電腦的人那麼多,又不差你李安一個,你要想拿到奧斯卡的小金人,就一定要保證心裡有夢想。" 大家都只看后最后一句。问题是,你必须先有长处并且坚持这个长处,而不是放弃这个长处去追寻不切实际的梦想——根本不是梦想,只是空想!



王玄伟:《检察制度的中国视角与域外借鉴》自序

豆注:作者是我自本科起就极为敬重的师兄,后又有幸成为他的同门师弟。上次在香港见面已是五年前。但读过这篇文字后,我觉得我们是如此地近,就像是昨天刚刚见过一样。

《检察制度的中国视角与域外借鉴》自序

王玄伟

 

  那年夏天,我打好行囊,怀揣理想,告别度过了七载寒暑的大学校园,来到城市中心一条梧桐树枝繁叶茂的街道。那条街,有一个充满书香气息的名字──书林街。街道中段,两幢普通的楼房临街而立。楼不高,五、六层而已。没有戒备森严的卫兵,也没有圆睁怒目的石狮子。是这儿吗?我瞅瞅手里的报到证,再看看大门口的招牌,上面都写着一样的字:云南省人民检察院。我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这个大门。到现在,已经十三年。

昆明、昆明——让我们去海埂看海,好吗?

   不知道除了昆明以外,还有哪些城市有叫“海埂”的地名。不过谷歌和百度都告诉我,“海埂”在中文世界的前十页基本上没有歧义,指的是一条大约五公里长的、由东向西横插在滇池中的楔形长堤。这条长堤把滇池一分为二,堤北为“草海”,堤南为“外海”。

  “滇池、海埂、草海、外海”,这四个地名本身就很特别。一个水池子里,居然有“海埂”,而且还就着这条堤分成了两片“海”。如果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才首次到访昆明的人,一定纳闷——不就两片湖吗,干啥整天“海”来“海”去的?换成今天的流行语调和快餐思维,甚至足以让网友们吐槽了:“昆明这嘎达的哥们姐们是傻逼、二逼还是装逼呢?”

  可是,如果你稍微早一些到访过昆明,也许就会觉得这些词汇其实很贴切。六十年前、哪怕三十年前的滇池,的确给人海的感觉。她之所以大,不仅因为水域面积本身,更因为湖畔的烟雨朦胧。俗话说,无图无真相,让张老照片说话吧:

图一:1936年,一群人坐在海埂边的大石上谈笑(转载自这里)(望滇池外海方向)

豆妈:旅澳杂记

作者:豆妈 (微博 @书咪咪
 
旅行澳洲归来,思绪纤纤,忙着现时的杂事,抽空记下一些感慨。
 
澳大利亚是个有广袤国土的国家,面积居世界第六,人口却只有2千2百多万,居住在那里的欧裔人,爱海洋,生活自然,周末早晨,绵长的海岸线,细软的沙滩,父母或爷奶带着孩子们赤着脚去散步,和着海浪的哗哗声和白色的涟漪,孩子们尽性在水里沙里玩耍、认知自然,大人们在岸边沙地上铺一块布料,看书、晒太阳、吃东西,一整天……,我想,有如此与海洋联系紧密的环境,难怪会产生那些运动健儿。
 
由于地广人稀,他们热情开朗,游览景点处看到你独身一人,会主动向你询问是否需要为你拍照;见你在观望他牧场里的羊群,会询问你如果能耽搁一点时间,他愿意为你开着拖了巨大草卷的车放下一些草给羊群吃(喂羊);牧场主(一对退休的澳国警察)在我们很晚才抵达他的旅社时,会为我们煮一顿富有当地味道的晚餐,并向我们介绍餐厅墙壁上挂的画都是他妻子的作品及他的儿子现在也在做警察;欧洲风格浓郁的乡村田园旅馆,夜晚,主人会在小吧台周到温馨地放上两瓶当地酿造的葡萄酒,在充满古典韵味的音乐声中,透过擦得闪闪发亮烛台里摇曳的红色烛光,你可以在他家古老的餐桌上边吃水果匹萨边喝葡萄酒,慢慢聊家常……

昆明、昆明——到底有什么,到底缺什么

  最近两年,工作生活渐渐稳定下来,回昆明的次数比以前多了。

  每次启程前,都非常兴奋和期待,总在想着德胜桥豆花米线、想着盘龙江上的海鸥、想着开车时抬眼即见的蓝天白云、想着圆通寺的“利乐有情”牌坊和长虫山上的石头阵。总是发自心底地跟朋友们说:“我要回家了,有空跟我一起去昆明吧,昆明是云南最好的地方,她有山、有水、有人文历史、有自然胜景。只要你们来,我包吃包住!”

  每次办理登机牌的时候,都跟柜台的女孩说:“给我安排靠窗的位子吧,嗯,不要机翅膀旁边的。”图的是在飞机降落前就能看到我的昆明,看到滇池和西山睡美人,看到那已经在Google地图上背得滚瓜烂熟的草海、白鱼口和海埂长堤。

  我走过不少地方,见过好多四五层的立交桥,见过轮子比楼还高的大卡车,见过一周一个样蹭蹭往上长的摩天楼,见过一眼望不到边的跨海大桥,甚至也见过比昆明更美的行道树和高速路。不过,我和我周围的在外昆明人从来没觉得这些有多稀奇。因为,有卡车的地方没高楼,有高楼的地方没海鸥,有海鸥的地方没大山,有大山的地方没大湖,有大湖的地方没有四季如春的天气——即使是有春天的地方,它也没米线。

豆妈:圆通山的纪念

豆注:我妈今年61岁,看了我的文章后写了下面的东西

圆通山的纪念

父亲在我七岁时调工 作到昆明第十中学教书,我们一家便搬到了昆明大德山脚下的大绿水河1号院居住,大绿水河1号院也叫昆明第十中学南院,为爱国民主人士张用一、张用之捐赠私 产“存真照像馆”旧址,自搬到大绿水河1号院后,我也开始了读小学的历史。小学一年级,我就读于长春路上的长春小学,升至二年级后,因为大绿水河1号院内 的多数教职工子女都在螺峰街的螺峰小学读书,父亲一是因为上学放学时有学伴,二是可以不用横穿街道安全些,就将我转学到了螺峰小学。圆通山距离大绿水河1 号院有15分钟的步程,距离螺峰小学仅7、8分钟的路程,这样,圆通山就成了我们童年闲暇时最方便去的地方。

圆通山在我 儿时的眼里,真是一块广阔的天地,那里有山水,有亭阁,还有石牌坊前要费点力气才可以爬上骑在上面的石头大象和狮子。每到周六下午学校不上课,大绿水河1 号院内的少友或同学就会约着到圆通山去玩耍,有时为了省门票钱,我们会从圆通山脚下的圆通寺顺着一条长长的石台阶爬上去,到了最后一段就捡一条小路走一 段,再悄悄地翻过用红砖砌着的小矮墙,就到圆通山面南的一片乱石坡上。进去后,一种成功的兴奋剌激着我们,大家会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我还喜欢圆通山的草 地皮,在那里可以玩“抓骨头”的游戏,2-4个人围坐成一圈,用花布缝制的“小胰子”抛得高高的,涂了色彩的“骨头”在我们的手里尽情翻来翻去,完成 “红、绿、凸、凹”等各种游戏,玩累了就躺在草皮上歇息。圆通山的四方亭也是我最喜欢的地方,盯看那刷着红漆粗大的柱子和亭子边沿像古代城墙的石围栏,你 会觉得仿佛置身于历史战争故事中,亭中间有一个大大的石台,爬到上面和蹲在下面可以玩“抓脚”和“躲猫猫”的游戏,有时在外面玩耍遇到下雨,就会拼命跑到 四方亭去躲雨。

圆通山动物是节假日父母带我们去进行实物教育的一个活基地,这些动物给我记忆最深刻的是猴子、大象、老虎 和蟒蛇。猴子是因为它与人类相似,在猴园看猴子的一举一动,犹如看人类自己最原始的生存状态一般,天真而执著;大象是因为在读书时老师讲的瞎子摸象的故 事,看到大象时才真正体会到瞎子摸到大象的鼻子、脚、耳朵和肚子时为什么会有不同的理解;老虎是因为在我潜意识里认为虎是王的象征,它趴在地上和走动起来 都很威风凛凛,还有那斑澜的一身花纹,很好看;圆通山后来引进的蟒蛇却是我最讨厌和惧怕的动物,蟒蛇整天一动不动地躺在一个玻璃房里,还有一个大灯泡通明 透亮地照着它,看着它庞大笨重的身体,我想像它吃掉那些还活着就放进它房里的小鸡是何等的残忍。

圆通山的樱花和海棠花开 了是昆明春天来临的讯号,这种信息会给那时还吃穿不是很丰富、刚渡过寒冷冬天的小孩子一个美丽的希望,当摩肩接踵的观花人走在那灿烂的花树形成的约 100-150米长的花道上时,周围飞舞着纷繁落下的花瓣,淡淡的花香扑入鼻腔,全身沉浸在阳光、春风、花潮、人海的律动里,你会有种生活是多么地美好, 新的一年又来到的憧憬。

圆通山积淀了我们从少年到现在的许许多多成长和欢乐,如果当圆通山要象昆明那些承载过古老历史的建筑一样被拆除或被搬迁,我想,我们的孩子也许不再会对昆明这座古城留下多少特殊的记忆,也不再会有那种牵肠挂肚的思念。

 

昆明人:法豆的妈妈
2011年4月12日于昆明

没有了动物的自然不自然,没有了圆通的昆明不昆明——致仇和书记的一封信

图:圆通山内的明城墙,昆明最后的城墙。

仇书记,

  看到昆明市政府有意将圆通山动物园搬走的新闻,特地写信给您,请您反对这样的动议,作出不搬走圆通山动物园的决定。原因很简单:这会大幅度降低昆明市民的幸福感,也与您所倡导的“三山一水”规划背道而驰。

李子木:隔痒搔鞋•关于房子的无主题瞎扯

 

  “有一间自己的屋子,女人可以平静而客观地思考,然后用小说形式写下自己这一性别所见到的像蜘蛛网一样轻的附着在人生上的生活”。
  这是英国女作家Virginia Woolf的名言,早在上个世纪的早期她就被誉为是西方女性主义批评的理论先驱(以及“世界三大意识流作家”、“二十世纪现代主义与女性主义先锋”等等之类的头衔)。等到她和她的作品在世纪末的某一天悄然传入中国的时候,我身边一干面容姣好的文艺女青年便疯魔般的把这个英国女人的每一句只言片语奉为圭臬,继玛格丽特·杜拉斯之后,伊们找到了新的精神导师。
  站在我染色体的立场上,对于女性主义这种高端思潮多少是感觉有些“那个”的(尽管我真真正正不过是望文生义的一知半解而已),而我的朋友康小三算得上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
  他那时的女友是一只颇具文艺气质的小海龟,爱听Pink Floyd和Bob Dylan,并且时不常的还会写出些“看那些容颜蔷薇般枯萎”之类悱恻的文字。伊爱着张爱玲,因为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伊爱着Woolf,因为Woolf说“一个女人如果想写小说一定要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屋子”。
 
  伊抽烟的样子很好看。
 
  我的朋友康小三前二年凭借99房改的最后一缕春风成功的在我至今蜗居的小区里搞到了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顶楼、朝南,阳光充沛、空气通透,并且花钱不多。那时的北市区还不像今天这样高楼林立,在秋日的黄昏凭窗远望倒也已经瞧不见了麦浪斜阳,周边四处的基建开挖扬起遮天蔽日的沙尘,偶尔某处残留的田埂上凭空点燃了一堆衰草却也拼凑出几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意思。
每当这个时候康小三便会拾起一把破旧的“老红棉”,情深款款给伊唱歌,“我恨我不能交给爱人的生命,我恨我不能带来幸福的旋律,我只能给你一间小小的阁楼,一扇朝北的窗,让你望见星斗”。
他对她说“你看我们是幸福的,因为我们有一所房子,尽管不能面朝大海,可就在窗台下面同样可以看见春暖花开”。伊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伸手接过琴来简单的拨弄出一个小三和弦,然后轻声的说“就着你说的幸福,我们喝一杯吧。”
 
  伊走的时候正好赶上春暖花开的季节,半人多高的一只大号旅行箱消灭了她曾经在这所房子里存在过的一切证据。伊说这不是她的房子,伊说要有一所自己的房子才能独立的思考,从容的生活。
 
  “爱情,从来就没有过!”
 
  我的朋友康小三倒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特别的情绪,好像甚至连醉酒的事迹都没听说。他先是向单位上申请了公休假期,在昆明各大书店搜罗来全部所能找到的Virginia Woolf的各类作品,然后在他那间顶楼、朝南、阳光充沛、空气通透的房子里没日没夜的读。最后在某个春意盎然的傍晚,他向农民工兄弟借来一把铁锹,在某小区施工工地一处荒草丛生的土包旁深深挖下了一个坑,然后把所有的Virginia Woolf扯开、点燃、埋葬。其状,甚具仪式感。
 
  “你全部的热情尚不足以炒熟一盘豆苗”。
 
  彼时旁边匐着一只性感的黑猫,目光如电,叫春不止。
 
  接下来的日子真是过得比飞还要快,我们奋不顾身的投入各自火热的生活,热情洋溢、疲惫不堪。其间康小三辞职两次、恋爱几回,吃饭、睡觉、抽烟、喝酒、加班、休息、读书、看报、停车、起步、聚会、闲聊、踢足球、看电影、写总结、听报告、上医院、泡夜场、买基金、炒股票,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等到中国的地产经济正式开始所谓越飞越高的时候,他毅然摒弃了生活中一切多余的兴趣爱好以及所有温良恭俭让的繁文缛节,然后义无反顾的投身到这场全民狂欢的泡沫海洋。于是乎这几年跟房地产有关的那点事儿他几乎一样也没落下,集资建房、单位团购、内部认筹无一不少,荷塘月色、南亚第一城、呈贡公务员小区无一不缺(甚至连云岭天骄、华西滨湖国际生态城这样的崴项目他居然也没有放过),从北市区到南市区到新城区,从住宅到商铺到写字楼,从改善居住到投资理财到以此为业。与此同时,这二年每一轮波云诡异的房产新政也全都叫他赶上了――户籍迁出、家庭唯一住房、营业税调整、限购令政策出台――人家康小三在什么山唱什么歌、干一行还真他妈是爱一行,钻研政策高精尖,解读政策稳准狠,每每倒叫我这个牛皮哄哄的半吊子资深公证员很是自惭形秽。再往后,垫资有之,抬房有之,融资担保有之、高评低估有之,阴阳合同有之,伪造不动产销售发票有之,我简直怀疑但凡跟房子沾边的那点破事儿到底还有什么是这个家伙不敢干的!
 
  “我不是中介!”
  “因为你没有店面没有印章没有执照没有经纪人资格美其名曰自由职业实际上就是个摆地摊的用昆明话说叫做散扁担,还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要求我减免过公证费?”
  康小三说他其实是在享受倒腾房子中间的那个过程,他说在当今中国房子其实不是一件商品不是一件耐用消费品甚至不是一件生活必需品,他说通过房子看到了太多太多的宏观调控太多太多的刚性需求太多太多的通货膨胀太多太多的市场博弈,还有太多太多的虚情假意太多太多的尔虞我诈太多太多的人情冷暖太多太多的世态炎凉,他说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感受这就是价值规律这就是市场经济这就是形而下的人生经验这就是形而上的精神追求,他说去他妈的布莱希特去他妈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人生就是大舞台房子就是大道具你要是喜欢你就来吧你要是不喜欢你也来吧反正演好你是一辈子演毗了你还是一辈子!
 
  大约是在半年以前,康小三曾经收到过那女孩自西班牙寄来的一张明信片,正面是萨尔瓦多·达利那幅著名的超现实主义作品《记忆的永恒》,背后写着“我在加泰罗尼亚的海滩。面朝大海,想起了你。”
  康小三盯着画面看了许久,内心如同挂在枯树上那面软塌塌的钟表一样逐渐摊开来。刚好这时候,“嘣”的一声,屋角的吉他突然把三弦给绷断了,音箱一阵子呜咽,世界重新归于平寂。
 
  于是康小三奋力抓起桌上一支大红色的彩笔,在明信片上狠狠的写下两个字――扯蛋!
 
  那年冬天,我到北京出差,约了康小三的前任女友在后海边上的一个小酒馆里见面。伊那时任职于某外国律师事务所,地点在国贸,主要从事的是IPO业务,整天跟上市融资、全球路演、标准普尔、纳斯达克打交道,小说是再也没写了。
  伊说现在租住在东三环边上的一套两居室,顶楼、朝南,阳光充沛、空气通透,月租5000,只是半夜的时候过道里总会吱嘎乱响,像闹鬼一样。伊把自己埋在沙发的深处,点一根纯白、细长的“三五”,昏黄的灯光下单薄得叫人心疼。 
  后来大家都喝大了,大半夜里还在后海的冰面上疯了一阵。
 
 
  深冬的后海,湖面僵硬如铁。

 

 

(全文完 )

我最近的twitter(微博、饭否)更新

我最近的twitter微博饭否)更新:

– 随手拍儿童乞丐可以在墙内被讨论得那么热烈,只能说明可以被讨论的随手拍太少了。BTW,争论“该不该拍”有啥意思啊,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观点。既没技术含量,又没知识产量,更不增长智慧。非要问我的观点,那么很简单:不要做该由警察做的事,如果非要做,就不要随手做。

– 推荐EllaChou “中美网络战争” :http://bit.ly/e2vWhW

– RT @copyright “White House will propose new digital copyright laws” http://bit.ly/eoGFoJ

李子木:一地口水•我 当事人和我

如果有一天你看见我烂醉街头,肆意狂狷、放浪形骸,请你千万不要诧异。是的,这就是我,就是白天里为你办理公证业务的那个我,就是在你眼里业务水平还不错、服务态度还可以的那个我。制服的腰围太小,衬衫的领子太紧,我日复一日的穿着着这身行头,力求领带的饱满和笑容的可亲,力求依法客观和公正,力求优质快捷和高效,力求随时给你一个professional的职业形象(而且至少到目前我做得还不错)。但是,既然现在已经是personal的时间和地点,就请你允许我把自己从制服里面放纵出来一下,并且请你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忘记,至少,不要向我提起。
 
我怀念那位面容安详的老人,满脸层层堆砌的皱纹,整齐纂在脑后的发髻,很像我死去了的奶奶。那天我碰巧在大厅里遇见她,几乎就只能算是顺手,帮她填了几份表格、带着走了几个窗口,老人家倒也没有多言感谢,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小伙子,你是一个好人”。
第二个礼拜,老太太居然找到了我的部门,却又弄错了对象,径直问我旁边的同事说“是你吗?”我连忙接过话茬来说“是我,是我。”老人一脸狐疑的看着我仍旧不能确信,我急着说“是我,是我,我才剪了头发。”
老人家郑重的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布囊,慢慢打开来,掏出里头一枚银色小象的匙扣,象身上镶满了红红黄黄的玻璃仿钻。老人说大象代表着平安、吉祥,说要是我开车的话把它挂在车钥匙上是最好的了。然后又很正式的交代我“烟要少抽,抽烟多了伤身子。”
临走的时候,老人喃喃的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只认得你们穿的这身衣服了。”
我奶奶死的早,我还小,甚至都还没有机会听她嘱咐我一次抽烟伤身的话。
 
黄老师多少算得上是一个有些奇怪的人。衣着朴素,说话不多,每次来我这里办事交代清楚之后便埋头看自己的报纸,我借眼一看每次都是一份新鲜的China Daily。据说黄老师过去是在某老国营企业子弟学校里教英语的,后来说是不能“企业办社会”黄老师就下岗了,然后他就开始做中介。说是做中介,但带到我这里的业务却又多半是些遗嘱、继承、离婚财产分割之类的事情,正二八经的交易转让倒是没有几单。估计黄老师都快要成他们厂子里的居民主任了,我就当场看过他在我面前亲自调解了一起遗产纠纷,原本还怒气冲冲、势不相让的一家人居然叫他三言两语就打理得心平气和、手足情深了。
黄老师现在多半是回了他在德宏的老家,说是要去照顾他的老母亲。但我想着更多半还是由于照他这种风格来做中介实在是赚不着什么钱。当年跟他一起合作的老邱现在倒是做得风生水起,我估计他们厂子里(以及周边)的房改房现在都差不多要归他独家经营了。老邱为人客气,每回进来都要顺着桌子发上一轮烟,走的时候还不忘了要跟每个人打上个招呼。
我还记得去年春节,黄老师专门给我送来二十来斤的一袋“遮放米”,“端”的一声就实实在在的墩在了我的桌子上。他说是刚刚从老家送上来,用电单车给我驮过来的。那天的天气,很冷。
 
那天我慌不择路的穿梭在大厅里急着要去出恭(整整一个上午我坐下去就没有站起来过),迎面忽然被一条大汉拦住去路。兀那汉子,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大手大脚大脑袋,身着部队作训服,脚蹬一双作战靴,左手叉于腰间,右手持一本产权证高举过头,怒目圆睁作举火烧天势,端的便是哼哈入界、金刚下凡一般。但见那匹夫不进不退、不躲不让,叉开双腿冲着我震天价大喝一声“呔!小子,电梯间怎么走?”
等我惊魂甫定的处理完大肠里的那点事儿,却又见那汉子站在了9号窗口。人群中大黑脑袋左右乱晃,一双蒲扇大的巴掌拍得柜台噼啪乱响,耳听那汉子口口声声怒喝道“你凭什么不给我办?你凭什么不给我办?信不信老子把你的柜台给砸了!”说话间便手撑柜台要往里翻,旁边三两个保安连忙搂腰抱腿把他挝了下来,再瞧那厮左胳膊一撸右胳膊一挥,小保安登时摔翻两个。那匹夫站定之后咆哮一声“哪个敢惹老子!”就这一嗓子,真真是金刚狮子吼一般,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但见周遭众人个个面若寒蝉。
这时却见众人分开,从柜台里间稳稳踱出来一人,小圆脸、罗汉肚,一手夹一根香烟,另一手却向那人的肩头上搂了过去。鬼才知道小钱当时在那汉子耳边讲了些什么,总之那人居然就会骂骂咧咧的跟着他进到了里间。我当时还真害怕那恶人进去之后就把小钱给揍个半死,但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里头先是恶声恶气,继而逐渐语气平和,最后居然悄无声息了。
事后我也曾经问起过小钱是怎么搞定那位大爷的,那小子只是冲着我呵呵呵得意的坏笑,说什么这是他的手段,前因后果却总是只字不讲。
 
那时候刚入行不久,被安排去做一单按揭贷款的批量业务。没见识的我真的被眼前这买房子好比买白菜一样的热闹景象给镇住了,于是多多少少有些手忙脚乱。想不起当时自己到底是哪里言语不周或者服务不到,总之是被个小姑娘给好好教育了一番。
还记得伊当时杏目含怒、柳眉倒竖,拍着桌子训斥我“小伙子,你是来给我们服务的,注意点你的态度,你不就是个办公证的嘛,信不信我去投诉你!”我当时真的是懵了,一则我实在检讨不出自己的服务态度到底有什么问题,二则作为新人的我一旦被投诉的话那可能真的会是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这时候倒是伊的父亲出来替我打了个圆场,他说“你看在开发商那边签合同交款就等了那么长时间,在银行那边办手续又是这么长时间,到你这里了办公证还有这么多手续,又是这么多人,她又急着要回去上班,迟到了会被投诉的……”。
因为伊反反复复口口声声称我为“小伙子”,所以当时我认真的留意过她的生辰,伊的证件上出生日期赫然写着1982。嘿嘿,妹妹,哥哥当初正二八经参加革命反腐败工作的时候,你还在念着中学哩!
事后我才知道,我接下来的这档子业务,“存存吧”既是主贷款行,同时也是这个项目的团购单位,而伊恰恰就是“存存吧”省行里的“领导”。
通过这件事告诉我们:第一、千万不可以貌取人,貌似年轻的男同志不一定是“小伙子”,而貌似年轻的女同志也极有可能是“大领导”;第二、要给予“存存吧”以及一切来自服务岗位的当事人更加周到的服务,同时应该向他们的管理制度学习并致敬,因为人家有极强的“投诉”以及“被投诉”观念。
 
那天下午闲了下来,小陈正在整理他的卷宗,还哼着首小曲。一位大嫂悄无声息的坐到了他的面前,半天不说话。
“你找我有事?”小陈认识对方,是他过去的当事人。
大嫂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其状甚为慈爱。
“你们家的事不是已经处理完了嘛,还有别的事情?”小陈有点儿懵。
大嫂还是不说话,笑盈盈的悄悄递给小陈一个纸条。
小陈看后脸色登时涨得通红,半晌嗯嗯啊啊的讲不出话来,“谢谢……谢谢你的好意了,只是我……我已经结婚了。”
大嫂笑着点点头,悄无声息的起身走了,仍旧还是没说话。
随后小陈告诉我们,那人给他的纸条上大意是写着:前日找你办公证,公道正派又勤奋。我家有个小表妹,愿为你们拉郎配。
大家听后架秧子似的一哄而上,楞要逼着他把对方给的保媒要约交将出来以资品鉴,急得小陈手忙脚乱脸红脖粗的大喊“我还给她了!我还给她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闹了一回。倒是小陈饶有感触的说“这还是说明我的服务工作做得还是让人满意的,让人家觉得我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你们说是吧?反正我还是觉得很高兴呢。”越往下说眉毛就越有点往上翘了。
我说“是”,然后掏出手机,佯装拨了个号码,然后故作大声的对着话筒说“喂,XX,我们部门刚才发生了件事情,现在你老公觉得很高兴!你等着哈,我让他跟你说。”然后就一板正经的把电话递给小陈。
小陈刹那间脸都白了,小声问我“你给她打电话?”
我点点头,示意让他接电话。他伸伸手又缩了回去,我说“快,人家还等着呢。”
小陈只得把电话接了过去,颤巍巍说“喂……喂……,喂!”。
我已经爆笑得快要岔过气去了,小陈扑将过来恨不得一把掐断我的脖子。
无论怎样,小陈终究还是一个胆小、腼腆的好孩子。
 
现在是公元二0一0年十二月二十日凌晨一点二十分,一整个晚上我在碟机里反反复复的放着一张“纵贯线”演唱会的现场录影。里屋的人儿已经熟睡,我再次点上了一棵烟。
写文章要讲究起承转合,我真的无法结尾了,就好比前面显得突兀的开头。不过既然我写的是“一地口水”,所以零碎些、没有厘头些也还算符合我的style。

这一年就要过去了,一年又一年,祝愿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这其中也包括了你们,我所接触过的万千的当事人,你们是真实的、生动的、可爱的,尽管在烟雾的氤氲中你们的面孔模糊而又遥远,但是请允许我在这里像个偶像派歌手那样(尽管我自认为自己平日里起的都是摇滚范儿)真诚的说一句:谢谢你们。还有就是,我爱你们。